— 1 —
在古道客栈后边简陋的厨房里围着火炉喝茶,透过窗户,可以看到下午的阳光斜射在前面的空地上,在车前几只鸟儿在蹦蹦跳跳地觅食,一会跳到车的阴影中,一会又蹦到了阳光下。
我看鸟儿没有注意到房内的我,遂拿起相机,隔着窗户悄悄地拍下了其中几只鸟儿的身影。
嗯,这是朱雀,是中国古代神话中的天之四灵之一,源于远古星宿崇拜,是代表炎帝与南方七宿的南方之神。但此刻看到的鸟儿并不是中国传说中的那般形态,而现代网文多有写到朱雀是凤凰所生,但这一说法在中国神话学界来看却是恰恰相反,朱鸟反而是后世凤凰的原型,部分学者认为在周文化中先民可能以朱鸟为凤之正宗。我此刻所见与神话形象相差甚远,但仔细观察,却依旧能瞥见一丝神韵。
这可能是联想的缘故。这让我想起一句广告语:人类失去联想,世界将会怎样?
柴旦草原就在镇区的旁边,准确说应该是由西北至西南,紧靠着镇区。这也是海西地区为数不多的紧靠城镇的草原之一,在感觉中,似乎也只有格尔木市与天峻县是这样。
草原与柴达木山皑皑的雪峰就隔着个镇区,雪峰昂首向天,草原绵延在地,雪山被青色灰色黑色乃至有红色的山体衬托着,白的耀眼的峰顶就与蓝天相融。草地随着季节的变化,时而黄中微微透着绿意,时而绿意盎然中露出灿灿的黄,而蜿蜒于草原之上的河流,也随着季节的变化,闪着片片碎光,又或者变成犹如白色哈达般的飘带,点缀着这片夏绿秋黄的土地。
这片草原被柴达木山与柴达木湖拥簇着,有雪山自然也有了甘甜的泉水,不但造就了草原、湖泊,也造就了神奇的柴达木温泉,由于位于柴达木山最高峰红旗峰脚下,也被形象地称之为“雪山温泉”。有了勃勃生机的草原、昂首向天的雪山和神奇的天然温泉,自然也汇聚了来自五湖四海的早期开发者们,经过近七十年两代柴达木人的建设,成就了现如今大柴旦行政委员会驻地柴旦镇。
晚饭后,自住所漫步,短短十余分钟便置身于草原之中。
高原上四季不明,虽然已是农历的春分时节,但草原上依旧是枯黄的草绵延向西,但这挡不住生命在这上面的跃动。
一匹马,不,应该是一群马悠闲漫步而过,而这匹马是个孤独地存在,它应该是个性使然,埋首吃草之余,抬头看看在凝视它的我。
草原在镇区的西侧,柴达木湖在草原的西侧,而日落在西面的远方,这样的排列是非常适合晚饭后的漫步,脚走在那怕是已经枯黄的草地上,发出哗哗的响声,偶尔又会溅起一阵尘土,那是附在草上的尘埃,随着脚步而起落,尘埃荡起又缓缓在身后落下,远远望去,应该就是绝尘而去。
虽然你不是马,但有像马一样驰骋的心就够了。
—2—
高原上天长,许多人都知道,但这个天长并不是字面上的天长,而是指日照时间长,白天时间长的意思。当然,这是对比内地而言,科学来说,有经纬度的关系,但我更愿意相信,是自然造物的平衡结果。
海拔高,氧含量低,这是事实,大柴旦行政委员会驻地柴旦镇区的海拔3180米,理论上氧含量只是零海拔氧含量的75%左右,这个还受季节、气候以及地理位置等因素的影响,只是个理论值。而海拔每升高1000米,气温约降低6摄氏度左右,自然从科学上而言,就是高寒地区了,由于缺少高大的植被,许多地区只分布有低矮的高寒植物,植被又由于气候等因素的影响,进化成了针状叶片或小片枝叶的形态,少了内地的大枝阔叶,成片树林,远远望去,似乎为不毛之地。植物的光合作用又多来自于叶片,这些低矮细小甚至看不到叶片的植物,能奉献出多少氧气呢?所以,我想,大自然在进化中就给了高原更多地光,让植物有相对在单日内更长的时间去光合,去生产出生命所需的氧气。
草原说大不大,东西也就五六公里长,当然,由于草地并非是眼望那样的平坦无垠,其实在草丛中时不时地依旧有一丛丛的土地凸起,加之时不时地小溪河流阻隔,自然是无法在短时间内向纵深前行。
记得自镇区旁的草原边缘走到柴达木湖旁难以进入的湿地沼泽,已经是青少年时代的记忆。那个时候,草原上是没有一道道的网围栏,那个时候的草原才是能自由漫步的土地。
有了网围栏,就有了人为的阻隔,割裂了我们与草原的深度交流,好在尚有一条颠簸难行的矿区砂石路能自镇区直达到湖畔前的湿地,这让我们有了羡慕鸟儿翱翔的观测地。
自然是神奇的,雪山在源源不断地提供着甘甜的生命之源,万物由此而生,柴达木雪山在滋养着一代又一代的柴达木人,也令动植物们得以生养。在草原中,随处可见的泉眼、以及由此汇聚而成的河流,最终汇聚于大柴达木湖,也在湖畔形成了大片的湿地沼泽,这成了野生鸟禽的家园。
— 3 —
万物生长离不开水。做为柴达木山的主峰,祁连山西段最高峰,红旗峰以5742米的海拔高度,就这么默默耸立了不知道多少年。我曾有幸攀登过她的卫峰,一座位于主峰东南侧、海拔5300米的无名山峰,站在顶峰之上,除了有一座铁质测绘用的三脚架在此耸立外,只有刀割般竖立的岩石以及在石块中间散布着的积雪,在山峰的东北面,一片状如心形的冰川自峰顶而下,从 冰川下走过,脚下乱石滩中,可以瞥见有涓涓水流在石缝间流动。
自然是个生态圈,在峰顶四望,除了能看到山脚下的草原湖泊外,也可以望见南边的昆仑山中连绵不绝的雪峰,隐约于天地之间。
那天,我感觉到云朵从头顶快速地飘过,似乎伸手可及。而在此峰的西北角,红旗峰时而被云层围绕难窥真颜,时而又从云层中展现巍峨雄伟的真容。
我在那次徒步柴达木山时,走过了大柴旦八里沟河的源头,也走到了柴达木山中诸水之源其中一处冰川。
柴达木草原由于位于柴达木山脚下,大柴达木湖畔,故名。但当地人还是更多地习惯称之为大柴旦草原,而大柴旦也是从蒙古语地名伊克柴达木演化而来,“伊克”意为大,而“柴达木”为何变为“柴旦”,目前官方给出的结论为柴达木一词的念法的发音,也就是音译。
那次是我首次的重装徒步穿越,恰巧在我十九岁的时候,一周的无人区内徒步穿越,除了让自己变得成熟一些,也让自己近距离地触碰到生命的意义和生物圈的伟大。
— 4 —
上世纪七八十年代,自五六十年代逐步开始的大小柴达木湖的盐湖资源开发逐步深入,做为中国重要的硼砂产地之一的柴达木湖,也变成了一片热火朝天的生产景象。
湖畔地带的浅层地下蕴藏的高品质硼矿资源,曾一度成为中国外汇来源的重要力量。而来自全国各地的柴达木开拓者们,他们以在那个时代所肩负的使命,开始了在柴达木地区内人依托于自然所给予财富的掘进时代。
几近废弃的采坑,当初是挖掘硼矿资源而遗留下的开采遗迹,在水与土壤中各种矿物质的联合作用下,以另一种千姿百态呈现出来。
形态不一、颜色各异的池水汇聚成多达十余平方公里的璀璨之地。
翡翠湖就这么在无意中被创造出来,而又被我们在无意中发现。由于其美丽的难以形容,我们在多次前往探访的一两年之后,才鉴于其宛若翡翠洒落,状若自然破碎,有别于目前规整划一的盐湖开发所围建成的盐池(盐田),给其命名为“翡翠湖”,这一番殚心竭虑后的“成果”,未曾想到会吸引到越来越多的人前来观光赏景,也吸引了模仿者的名称模仿。估计假以时日,翡翠湖可能会成为盐湖的一个代称,甚至早早就有有心者将其注册,这个自然与人工共同的产物,未来又会以一种什么样的形态去绽放光彩?我想,只有柴达木山可以见到它的荣辱兴衰,而我与很多人,必将也随着人类生命的规律,难以看到它未来的变迁。
柴达木湖是盐湖,一年四季波澜不惊,见不到冰封湖区,但并不代表这一片没有生命的存在。
脱离了湖区中间区域高盐度的湖水,在湖畔以及湖畔接壤的草原,却是欣欣向荣的景象。甚至,冬季未被冰冻的湖区,也被冰冻的池塘、沼泽以及河流所围绕,而静寂的冰面中,不但会有潺潺水流,也会有冰花的绽放。
这是冬夜里水的怒放,这就是雾里开花,人们很难窥见形成过程,只能看到她花开肆意的景象。
— 5 —
春江水暖鸭先知。还未见到小柴达木湖开湖的景象,而成群结队的野鸭、大雁以及零星的黑颈鹤与白鹭们就已经在刚刚消融的湿地中起舞。
不知道它们何时而来,但知道它们是跨越千山万水才抵达至此。
年复一年地来,湿地内的水面上成群的大雁或在冰面上散步、或在已经消融的池水中嬉戏,熟视无睹的是岸边的牛马,还有夹杂其间的白鹭和黑颈鹤,这成了每年上演的自然盛典。但去年见到的天鹅与它们一起在水中遨游,今年却没有瞥见,怕是那几只天鹅躲在了芦苇深处安顿自己的小窝,静享自己的生活。
站在草原中四望,柴达木山在静静地俯瞰着这片土地,大地生机盎然,冰雪消融时破碎的响声与冰块掉落水中的声音,不时地融入到此起彼伏的鸭叫雁鸣声中,而被风吹响的芦苇丛,正在发出沙沙沙的声响,偶尔又会有一声雀鸣响起,响亮地加入到自然的乐章中,而远处又传来一声低沉的牛叫马嘶,似乎在呼唤牧羊人,镇区的霓虹灯开始亮起,月亮也渐渐升起,这就是柴达木山脚下的生机盎然,这就是你我的自然家园。